囚徒

别用一枝玫瑰纪念我,用铃兰,用苦艾。

【GGAD】纽蒙迦德之歌


1.

可谁都在把所爱的杀死

你不妨听听每人的方式

有人使用恶毒的尖眼

有人使用阿谀的巧言

懦夫使用轻轻的一吻

勇者使用锋利的刀剑

有人杀死所爱时还年少

有人杀死所爱时已年老

有人用欲望之手扼杀

有人靠金钱之手屠戮

最心善的才使用利刀

为的是死者快死快了


阿不思·邓布利多杀死了一部分的盖勒特·格林德沃。

杀死了格林德沃和他有关系的那一部分自己。

在他脸庞皱纹开始侵袭曾经的青春,在他的焰红发色褪去那热烈鲜艳的时候。


谁都不知道他在1940——1945那五年间,在人们都迫切希望有人能站出来反对,击败格林德沃的时候,他在犹豫什么,踌躇什么。

有人说他摄于格林德沃的威名,有人说他在准备最厉害的魔咒,有人说格林德沃和他达成协议,用某些奇珍异宝把他收买……散布出最后一种谣言的三流小报被巫师们鄙视,纷纷写信给邓布利多,请求他用行动破除这些诋毁。

真相简单又令人费解。阿不思·邓布利多拖延着不去见格林德沃,仅仅是因为他的恐惧,不是对格林德沃,是对过去他们共同犯下的错误的恐惧。他害怕知道,在那天,让他们决裂的那天,阿不福斯用尖刻粗暴的话语引发了决斗,他和格林德沃,是谁发射出了杀死阿利安娜的咒语。


还是变形术教授的邓布利多每天都会收到纷纷扬扬雪花一般的信件,无一不是期待他挺身出来,解救受格林德沃势力危及的人们。

那时候,预言家日报将他称为“救世之星”,唯一有能力和格林德沃抗衡的人。

1943年阿芒多·迪佩特校长因密室事件引咎辞职,阿不思·邓布利多成为霍格沃茨的校长。他和现任的魔法部部长伦纳德·斯潘塞·沐恩在伦纳德还是魔法事故和灾害司的一个茶童的时候相识。当邓布利多伦被赫克托·福利部长请去魔法部商量麻瓜的战争和巫师们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伦纳德,并且之后一直是他信赖的导师和顾问。

伦纳德不同于他的消极避战的前任,用强力手段促成着和麻瓜的交流和彼此配合作战,拥有很好的声誉。


“全世界的巫师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邓布利多教授,我知道这很艰难。你知道,在这种时候,人们必须有一个可以信仰的救世主。”

1945年的某一天,伦纳德造访了邓布利多的校长办公室,给他详细讲述了不久前麻瓜们的战争中,如何有格林德沃麾下的黑巫师大批量参战,完成了惨重的死伤状况。

“我当然知道,”邓布利多摆摆手,双手十指交叉着放在桌面,呈现出沉思的状态,伦纳德望着他,他令人出乎意料的为难。但很快,他锐利的蓝眼睛就坚定起来,带着穿透眼前一切的明亮,“我会和他对决,必须是我,也只能是我。”

“那太好了,世界各地的魔法部部长催促得我头疼……我还要去和麻瓜部长,那个丘吉尔会面。”他雷厉风行地站起来,郑重地凝望邓布利多,“为了世界的和平,为了我们巫师让麻瓜们陷入的麻烦,我们必须解决。”

“我们要为曾经做过的事付出代价,”邓布利多也站起来,把他送到门口,望着走廊里快乐奔走的学生,他们远离着外界的阴谋和战乱,霍格沃茨是唯一的避难所。“必须亲手忏悔曾经的错。”他说。

“你一直适合我的位置,”伦纳德最后说,“我认识的所有人,没有谁比你更适合魔法部部长。”

“我是最不适合的那个,”邓布利多摇摇头,“你不清楚,权利对我来说是什么,我不能愚蠢地犯险。我只想教育孩子们,让他们在忠于内心的道路上走下去。”


全世界巫师都为之关注和激奋的决斗在四月,寒冬过去,初春带来了第一缕晴阳。

人们只知道这场决斗进行了一整夜,却不知道在哪里,他们怎样施出人们不敢想的高明魔咒,邓布利多怎样缴获了格林德沃的魔杖。他们只知道在第二天晨曦时,所有人都奔走相告,报纸上的消息铺天盖地:邓布利多胜利了,格林德沃被关进了他亲手建造的纽蒙迦德的高塔,他将在那里,被囚禁度过他的余生。

无数记者想要通过邓布利多了解他们决斗的盛况,只得到了当事人的寥寥数语,仿佛击败格林德沃对他来说就像每天都发生的事,再正常不过,根本不值得讲述。

后来他们就忙于庆贺,忙于报道被瓦解的格林德沃的势力,忙于欢呼新世界的曙光,他们被解救出战争,格林德沃的阴影永远消除。

再后来,人们都将格林德沃遗忘时,也就淡忘了曾经的恐怖和战乱,死亡和苟且求生。老一辈的人死去了,新出生的人们,永远忘记了格林德沃,忘记了纽蒙迦德里的囚徒。

再再后来,活了一个世纪的邓布利多去世后,一本《邓布利多的生平和谎言》让后来的人们开始意识到,他们学到的历史,远远不止那么简单。最令人震惊的莫过于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不为任何人所知的友情,仅仅持续了两个月的友情。

那场决斗,就更显得扑朔迷离。

他们感兴趣于恶意的中伤和对亡者的质疑,被阴谋论支配,就认为他们相信的都是阴暗。

没人知道邓布利多如何在阳光下把自己磨砺,变得像圣人,变得像刀刃,锋利完美。然后戴上刀鞘,柔和又无害。

他拥有以迟暮之年为基础的崇高灵魂,那是最残忍,伴随着呼吸改变的毫分。


被猜测了很久的决斗地点在戈德里克山谷,那是格林德沃提出来的,邓布利多毫无异议,他最伸直什么是“我们在开始时结束”。

那天黄昏开始下雨,四月的惊雷响彻整个山谷,带着阿波罗的战车一般的隆隆回声。寒冬的枯草衰扬,青草和肥嫩的蘑菇萌发,干涸期的河流得到雨水的浇注,高大的树木枝叶上的雨水啪嗒嗒落在地上的小水坑。

最平常的一场雨,所有的人家都亮着温暖的灯火,远远望过去,橙黄的一片,像漂浮在海浪上,不真实又无比确幸。

他们很多年没有见面了,再次相遇却仍然有一种了然于心的熟悉。在这个电闪雷鸣的夜里,注定要发生一些不平常的事。

雨水淋不湿他们的身体,焰红色和金黄也褪成了铁锈红和极白的淡黄,它们很快就会完全失去那垂着的闪亮的金发代表的快乐与活力。

该以如何贺相逢,以决绝,以缄默。


“看这个,阿不思。”打破僵局的是格林德沃,他歪起嘴巴笑笑,扬了扬手中的魔杖,在空中划出一道亮眼的橘色火焰。

“接骨木,十五英寸,夜骐尾羽。”邓布利多真的赞叹地望着那魔杖,“你得到它了。”

“我用它做了一些艰难但成功的事,”格林德沃的手指摩挲着它,“谁能想到,他的上一任拥有者是戈里格维奇呢?”他喃喃自语,接着将魔杖伸出去,“你想摸摸它吗,阿不思?我们的死亡圣器。”

“我还以为你成熟到认清了我们的阵营呢,盖勒特。”

“当然,当然,”格林德沃收回魔杖,手腕姿态优美地翻了几圈背在身后,然后望着邓布利多,弯下腰鞠躬。

惊雷在他身后响起,电光衬着的他的脸惨白,他直起身,魔杖转换成攻击的姿态。

“上次我用魔杖对着你是什么时候?那次我把你的头发变成了银白色,我说想提前看看你的鬓发被时间染成霜雪。”

“那是你唯一一次见它了。”邓布利多伸展胳膊,同样摆出攻击的姿势袍子下摆被风吹得向后扬去,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他今天穿了黑色。

不管谁输谁赢,今天都是场葬礼。不是人死了才是葬礼,杀死回忆中的人也是。

那是他为入殓准备的葬衣。


阿不思·邓布利多杀死了一部分的盖勒特·格林德沃。

杀死了格林德沃和他有关系的那一部分自己。

在他脸庞皱纹开始侵袭曾经的青春,在他的焰红发色褪去那热烈鲜艳的时候。

闪电劈下来,在光亮中,世界始终是我们最初和最后的爱。



2.

他没有把手绞来绞去

像那些无才无智的人那样

竟敢把孜孜以求的希望

推到黑色绝望的洞口上

他只是把太阳仰视

深吸着早上的空气

他没有绞手也没有流泪

他没有偷生也没有颓废

他只是深深呼吸着空气

好像里面有健康的液体

他张开大口吮吸太阳

好像太阳是美味佳酿


格林德沃也杀死了一部分的邓布利多,他们彼此杀死了对方的少年时代。仲夏的夜晚,乡村的灯光,纵情声色和自由疯狂。

再也不会有了,那样美好的时代。


巨浪滔天,乌云下灰黑色的海水翻打着孤岛上的尖塔建筑,永远发出类似惊雷的轰隆。被海水拍打过的石壁光滑冷彻,寒意渗透进高塔里,塔里单薄囚衣的囚徒扒在黑色石块造成的窗户上的狭窄缝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海水的咸腥,湿冷的空气成了此刻的恩赐。

他囚衣盖不住的手腕的位置暴出清晰的血管,松弛皮肤上的褶皱蜡黄,白色的头发垂下一缕在眼前,被他歪起嘴吹向一旁。

墙壁上石刻的痕迹表示他在这里已经被囚禁了太久,久到这所他亲自设计建造,用来关曾经反对他的人的囚牢上入口处他用世界上最古老伟大的魔杖刻下的“最伟大的利益”已经被海水侵蚀得模糊。

时间和水,是最致命的武器。

时间让少年变老,水让人们拥有眼泪。


盖勒特·格林德沃过去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任何束缚,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

但现在一切相反。

他的身体被囚禁了三十五年甚至还会更长,他的心绪不宁,在担心亲手把他关进来的那个人的安危。

即使在纽蒙迦德的高墙中,他也知道在英国,一个自称Lord Voldemort的黑巫师步了他的后尘,他曾经的野心和抱负,人性中最凶险的那一部分,企图变革,颠覆整个魔法界。

那人也是个老头了,或许比他的身体好很多,但也是个老头了。不对,是一定比他的身体好很多,每到现在的阴雨天,他的膝盖和关节就痛得不行,裹在毯子里,觉得所有骨头关节都冻结成冰,然后被锤子砸着钢针钉进去。

嗯,他一定在他的软椅里坐着,裹着亮色的睡袍,踢拉着毛绒的拖鞋,戴着眼镜读一本书。不对,现在他们那里战乱四起,听说那个伏地魔的势力如日中天,他一定皱着眉头,在布置所有的安排和对策……

睡前他会喝加了糖的茶,然后有暖烘烘的鹅毛枕,他的头发披散在枕头上的样子美丽极啦。诶,现在应该白了吧,他只有缘见过一次他的头发变白,在他的恶作剧之下。

真想见见啊,他年老的样子,白头发散在枕头上的样子,嘴巴一定要盖在被子里的样子,睡熟了会舒适地哼哼几声的样子。

晚安,阿不思。

格林德沃也睡着了,在暴雨中的囚牢里,盖着单薄的毯子蜷着,想着自己正枕着阿不思的大腿和肚子。他会故意吸气显出肋骨,硌着盖勒特的脑袋,然后大笑着放松。

再次晚安,阿不思。


1945年的那个夜晚暴风雨结束时,他们的决斗也结束了。让后来的人们猜测万千的邓布利多如何缴获格林德沃的魔杖,事实只是最后那一句“除你武器”。

魔杖脱手时,一切都结束了。

“你赢了。”

“我必须赢你。”

“做麻瓜的保护人怎么样?还能想起来我们计划中的远大前程吗?”

“我认识到了我的错误和轻率,现在轮到你了,盖勒特。”

“我错了。”

“嗯?”邓布利多挑起一边眉毛。

“那年夏天我不该吃那颗你塞给我的糖。它到现在都在我嘴巴里融化成甜味儿,还有哽喉的苦。”


夜最黑的时候过去了,邓布利多撤回了身上的防水咒,渐小的雨势还是不出一会儿就让他浑身湿透,冰凉凉贴着皮肤。

“没有魔法,我们就是麻瓜。这不是天赋,盖勒特,我终于想明白了。我们只是不同而已,就像马人,精灵,我们不应该存在任何的歧视,拥有魔法也不能决定彼此的统治。”

格林德沃耸耸肩,“我现在没有权利和你争辩了,但我相信的还没有改变,或许某天?谁知道呢。只是你出现的比我想的迟,我等了你很多年。”

“你知道——”

“我知道原因,阿不思。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但是那个问题,我不知道,我猜你也希望我不知道。
我们没人知道,它是个死了的谜题。”

“我用闪回咒检查过我的魔杖——”

“我没有。”格林德沃垂下头,“当时我太害怕了,我不是害怕可能是我造成的死亡,我第一次那么恐惧,我看到你的表情,我逃跑了,把你留给你的蠢弟弟。”

“不许说阿不福斯蠢,事实上,因为我和你的决斗,他很多年来第一次给我写了信,告诉我如果我失败了,他不会把我埋葬在我母亲和阿利安娜的身边。”

“他那么相信我会杀了你?”

“我也相信。”邓布利多望着已经停了雨的天空,很快晨曦就会到来了。“我很早以前就看到你的那些特质,但我那时候太年轻,自欺欺人,假装看不到。”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你会不会现在成为和我并肩的,而不是对立的?”邓布利多魔杖中发射出来的绳索束缚住他的手臂。

“不会,”邓布利多回答的很坚决,“即使我们一起开创了,我也不会迷路太久。我总会回去,回去我的道路。”

“我知道了。”

晨曦来的恰是时候,魔王沦为囚徒。

最坏不过这样,我爱使我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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